通訊員 孟嘉多 本報記者 宋廣輝《中國青年報》(2014年12月09日09版)
  “我獲得中國電影劇本最高獎了!”通過十多年的努力,康謙這位被家裡人稱為“二傻”的送水工,證明瞭自己的能力。
  他是個自不量力的送水工
  9月15日,遼寧錦州凌海城建工人康謙吃力地往四樓一戶人家扛水桶,突然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告訴他中獎了。康謙苦笑了一下,肯定又是中獎騙局,掛斷了電話。沒想到電話又追了過來,問他:“你是不是寫了一個劇本叫《太囧球迷》,我們是夏衍電影文學獎評委會,你的劇本入圍了,請你9月18日到天津領獎。”
  康謙立刻蹦了起來,水桶“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一個只有高中學歷的縣城送水工居然獲得了中國電影劇本最高獎夏衍獎!有多少編劇寫了一輩子劇本都無法企及啊!奇跡竟然發生在他的身上!
  9月18日,天津。中國電影劇本中心主任、著名電影編劇蘇小衛,著名編劇冉平,北京師範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教授周星等為獲獎者頒獎。康謙的喜劇電影劇本《太囧球迷》獲得了夏衍杯潛力電影劇本獎。當他把這個消息告訴老家農村的媽媽時,電話另一頭媽媽激動得久久說不出話來。這次劇本獲獎是康謙10年來第206次投稿了,絕大部分都如石沉大海。
  2007年,送水工康謙帶著辛苦寫成的劇本到北京朝陽區一家影視公司找導演。為了見這位導演,他在北京朝陽公園附近租了一間不足三平方米的地下室,苦等了兩個星期。當導演聽說他是高中畢業的送水工時,嘴角撇了撇,用餘光看了眼本子,說:“放這兒吧。很多專業編劇都不行呢。”
  康謙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酷熱的地下室。此時,他口袋里只剩下1200塊錢,在北京還能支持多久?
  他跑了大大小小十幾家影視公司去推薦自己的作品,多數公司還是把他拒之門外,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錢就所剩無幾。為了生活,他開始打短工,送外賣,給廣告公司發廣告,維持生計。有一次,好不容易找了一份給導演當槍手的活兒,辛辛苦苦忙了一個多月,導演卻拿著他的劇本跑了,一分勞務費也沒給。康謙晚上在地下室吃著泡麵時,單位打來電話:“再不回來上班就開除你。”
  在康謙凌海的家裡,牆上貼滿了郵寄往各地的200多張投遞單。大都杳無音信。這些投遞單都承載著這位城建系統送水工的一個個希望,也證明瞭一次次失望。
  希望又失望,失望再希望
  康謙是凌海建設局自來水公司一名普通工人。送桶裝水、收水費、抄水錶是他的日常工作。同事認為他好高騖遠,領導認為他不務正業,就連他的父母也說他“太不著調”。有的同事埋汰他:“你才高中畢業,長那個腦袋了嗎?”
  其實,康謙17歲就發表了作品。在高二的一次班會上,他根據本班同學一件真事創作了一個小品《禮物》。他自編自導自演,結果把全班同學、班主任、校領導都看傻了。班主任對他說,你很有文藝天賦,以後當編劇吧!
  班主任無意中的一句話在他心裡埋下了種子,他夢想考戲劇學院,當一名編劇。但遺憾的是高二下學期,得了一場病,在家休學了將近一年。結果高考失利,他的學歷止於高中。
  他成了城建系統一名普通工人,可他總覺得就這樣混一輩子不甘心。內心深處,他沒有放棄編劇夢。他一邊工作,一邊自學劇本創作,白天騎著自行車一身汗水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晚上拿起筆挑燈夜戰編故事。故事越寫越精彩,很多作品在報紙及《中國作家》、《故事會》等刊物發表,這更讓他堅信自己是這塊料。
  脾氣暴躁的父親曾把他的劇本撕得粉碎。父親的粗暴深深地刺傷了他的心。
  終於,他有了一次接近夢想的機會。2004年,他在《中國文化報》上看到一則全國喜劇小品小戲創作大賽徵稿的消息,就把兩個小品劇本郵給了組委會。半年後,他收到組委會的電話,其中一個小品劇本《收費》獲得了大賽的一等獎。不久竟接到著名編劇何慶魁和演員高秀敏的電話。何慶魁看了他的作品大為欣賞,鼓勵他繼續寫下去,並約定見一面。這讓他欣喜若狂。
  此後,他根據高秀敏的性格和表演特點,為她量身創作了幾個劇本。可沒多久高秀敏因為心臟病去世,劇本的事情就此擱淺。
  2008年3月,康謙在當地報紙上看到市裡一家文化單位要招聘專職編劇,於是他拿著創作的十多個劇本去應聘。“你高中學歷根本不行,我們要求最低是本科!”招生單位的一句話,讓康謙的心頓時哇涼哇涼。
  爺爺,我終於獲獎了,可惜您無法分享我的喜悅
  2010年9月底,康謙病倒了。在醫院住了一個月。他在電視上看到,幾位知名編導要到沈陽做一檔娛樂節目,他想去沈陽見見這幾位編導。可兜里身無分文,無奈之下只好開口管父母借。
  “別去了!我們不是心疼錢,是心疼你身體,咱就是農民家的孩子,當不了什麼編劇,你就死了這份心吧!”父母看到兒子想推銷劇本都想瘋了,堅決不同意。
  後來,還是爺爺偷偷把他叫過來,塞給他500塊錢:“孩子,我相信你,不管行不行,你就去試試吧,這錢是爺爺支持你的!”康謙拿著劇本背著父母偷著跑到了沈陽。
  初冬的半夜,沈陽雨夾雪,天氣特別冷。他只能哆哆嗦嗦地在火車站熬到了天明。第二天,他在電視臺門口等了一天也沒有見到他想見的影視編導,傍晚他接到了父親的電話:“爺爺因為突發腦出血去世了!”他頓時蒙了,連夜趕回家,面對爺爺的遺像失聲痛哭。
  他的作品大多數是喜劇,但尋夢的路途卻一路辛酸。
  終於,康謙在《中國文化報》上看到一則徵稿啟事,首屆鐘山杯電影劇本大賽面向全國徵稿。他把兩個電影劇本投給了組委會,8個月後接到了組委會的電話,他的兩部喜劇電影劇本《冤家親家》、《歪打正著》 雙雙入圍。他是那次大賽700餘名作者中唯一一位兩部作品獲獎的編劇。
  康謙拿著兩萬元獎金,痛哭失聲。這麼多年付出的努力終於被認可了!他當時的感覺就像蹲了十年大獄,突然間平反昭雪那樣痛快淋漓!
  康謙買了一大束鮮花放到了爺爺的墓前,眼淚再也止不住了,他一生都不會忘記爺爺在他最困難時給的那500塊錢。當初他對爺爺說:“這錢是我借的,等我稿費下來,我要成倍還。”
  夏衍電影文學獎是中國電影劇本的最高獎。評委會對他的作品《太囧球迷》的評語是:構思新穎,用一種詼諧幽默的手法表現了一個有關人性真善美的話題。
  大家看他的眼光變了。單位同事們現在叫他“編劇送水工”,當地文化部門的朋友叫他“送水工編劇”。現在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能轉行成為文化館專職編劇,專心從事創作。現在已經有江蘇和北京的影視公司找他,協商電影的拍攝合作。
  現在,康謙的父母逢人便樂顛顛地說:“沒想到我兒子這麼有毅力,現在我可理解他了!”一天,本來不善言辭的父親突然對康謙說:“兒子,以後用錢吱聲,爸這兒有!”康謙嚇了一跳,老爸太敞亮了,還真有點不習慣。  (原標題:送水工拿下中國電影劇本最高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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